武陵源白虎堂航拍图
《湖南报告文学》2020年第1期精准扶贫特稿:打通白虎堂
朱凤英
九曲峡谷千壑水,大山深处白虎溪。 昔日饥馑鸟不落,今朝群峰披红霓。
武陵源建区30年来,从“养在深闺人未识”蝶变成了国际旅游度假区。而我的故乡白虎堂,地处索溪峪街道南部,还是爿未被开发的处女地,被乡亲们痛心地称为“原始社会”。历年来,居住在崇山峻岭的我们,靠一条长长的峡谷与外界发生链接。我们称峡谷内为“峪”,峡谷外为“坪”,渴盼乘着“坪”里旅游发展东风,拥有与“坪”里百姓一样便利的出行条件,我们不得不割舍故土,逃离白虎堂。然而“狗不嫌母丑 儿不嫌家贫”,拽着心头那根线,游子们总是恋恋不忘,时刻期待重返母亲的怀抱!终于,2019年7月2日,我的乡亲们开启了鞭挞闭塞、告别贫困的战斗——徒手修筑了长达十五公里的户外游道。从此,白虎堂人与跋山涉水、肩挑背负的历史彻底分手,迈向了致富的康庄大道。
——题记
不堪回首月明中
据说宋朝时,向虎随其哥哥向王举义,失败后不幸遇难。他的坐骑白虎跑至一个峡谷躺下,不吃不喝直到死去。人们念其有功,在其卧躺之地修建一座庙,取名“白虎堂”记念它。后来,人们又将周边方圆几十里命名为“白虎堂”——这便是白虎堂的来历。多年后,白虎堂发展成了“两坡两峪一堂”,即朱家坡、胡家坡、周家峪、长峪、白虎堂。全村六个组,我家居住朱家坡,属第二组。
家乡虽充满传奇,却是个“苦孩子”。它光溜溜地来到世上,除了贫瘠的大山以及山上的树木外,没有什么让它稍稍富裕的宝贝。近两百户村民,散居在数座不通电不通公路的大山上,生活水平远远低于峡谷外的平均值。靠山吃山,冬季来临时,是百姓们去喻家嘴变卖山竹换取零用钱的好时机。但出行的路不是悬崖峭壁,就是沟壑纵横。往返一趟走得快四五小时,慢则大半天时光。四十年前的十月五日,为了一天卖两趟,晨曦微明,住在六组的村妇杨汇年领着十二岁的陈锋青和他的两个哥哥,每人扛一捆山竹从家里出发。
“妈妈,您等等我!”
“锋青,别着急,我送到前面就来接你!”
十二岁的陈锋青,年幼个子矮,他用稚嫩的肩膀扛起比身高长两倍的山竹,艰难地行走在羊肠小道上,给队伍收尾。安慰完小锋青,杨汇年疾步将竹送到前方,又返回接他,如此重复着。当他们到达峪口大坝时,要走过一条挂在半山腰的狭窄小道,空手走路都需侧着身子方能经过,扛竹就得更加小心。杨汇年小心翼翼地扛竹至前方,返回接锋青时,竹子一端戳向峭壁,一个踉跄被顶下十米高悬崖下的深潭里。“不好了!快来人啊,我妈妈掉下去了!”见状,小锋青急坏了,他疾步奔跑,向来往送竹子的人们求救。须臾,就聚了十多个,锋青的哥哥们也赶了过来。望着深不见底的潭,都不敢冒然下去营救,也无法营救。大家只好找来长长的竹篙,插进水里使劲撬。两个多小时后,村妇杨汇年被救上来,就没气了。锋青三兄弟抱着浑身湿漉漉的母亲恸哭不已。当时,杨汇年的长子陈井怀在政府开会,他愤怒地买了一箱炸药要炸毁大坝。
“炸掉大坝,文风村就要遭灾了!”
“炸掉大坝,也救不回你的母亲呀!”
……
面对众人劝说,陈井怀扔掉炸药捶胸顿足,万般无奈后躺在地上鲤鱼绊籽般失声痛哭。今天,当陈锋青对我讲述这段令人痛惜的往事时,眼里仍饱含泪水:“妈妈是为我死的,我一刻都没忘记过。我恨透了那条窄窄的悬崖路。之后,我使劲背竹子卖,两个冬天攒齐两百元,请岩匠将夺去我母亲性命的峭壁窄路,凿宽了三十公分。”我欲采访时,他正在油菜地里除草。此刻,他坐在我的办公室里,浑身散发着泥土气息,额头深陷的川字纹、嘴角泛白的胡茬无不记录着他的沧桑岁月。停顿片刻,他哽咽着说:“等孩子们大了,我就搬回白虎堂住,给父母上坟都近些。我隔三差五都会想念妈妈,家里姊妹多,她没过上一天好日子,还因我丢了性命……”陈锋青抽泣不已,我颤抖地将手纸递给他,心里沉甸甸的。
白虎堂除了山还是山,一座又一座,一弯连一弯。进出峡谷除了狭窄的岩壁路,还要涉三四十次水。枯水季节,溪水汩汩流淌,山雾弥漫时,虽如诗如画,却让我们生活发愁;而夏季山洪暴发时,它又如狰狞巨兽,让我们望而却步,使峡谷内外,如隔天堑。
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五月的一天清晨,天上阴沉着,我的大哥、大嫂与堂叔朱子林等一行五人去喻家嘴赶场。堂叔碾米,其他人卖撮箕。刚办完事,天上就电闪雷鸣,布起雨阵来。水汪汪的地上像无数小鱼吐着泡泡,俗话说“一点一个泡,大雨还未到!”大家急速往回赶。跑到文风峪口,河里就涨了大水。至两水相朝处,上面的“竹筒水”汹涌地裏挟着树枝,叫嚣着滚滚而下。堂叔挑着米刚涉到对岸,随后一行就隔在了河中央。他们手牵手抱团移到山边,于瓢泼大雨中捉紧树枝,艰难地攀爬到小岩罩下躲雨。一个乱箩筐戳在旁边,大哥顺手抓来顶在脑袋上。可无数只蚂蚁落下来,弄得遍身都是,大哥扔掉恶心不已的箩筐,与大家背靠背挤在一把伞下。那晚,全身湿透的他们成了长脚蚊的美食。回忆仍让耳顺之年的大哥,脸上布满愁云:“那时好穷的,赶场舍不得买吃的,我们睁着眼盼天亮,饿得前胸贴后背。黎明时雨停了,但河里仍然滔天巨浪。我们和困在另一座山上的堂叔汇合后,经官正湾、剁树凹、土塔湾,穿荆棘蹚泥泞徒手翻越几座大山,搞到屋时像逃荒的,狼狈不堪。竹筒水涨得快,消得也快,洗澡吃完饭后,我又陪堂叔到过夜处把湿透的大米取回家。快三十年了,想起来都心酸,住在峪里的日子真就艰苦!”
其实,被洪水留宿大山的不光大哥他们。家住周家峪的李习初、毛至贵赶场返回时被困在滴水岩,李习初饿了一昼夜,箩筐和秤也被冲走了;毛至贵被竹筒水卷走一百多米,于拐弯处才爬上山过夜。社区杨春初主任父子均被大山留宿过多次。
进出峡谷,我们不仅深受洪水之害,还不时有毒蛇、老虎光顾。
当时,小学建在胡家坡,只设一至四年级。五年级时,小小的我,得一个人到峡谷外的文风村上学。每逢周日下午,纤细如豆芽的我,挑着大米、木柴、坛子菜,孤身一人赶路。遇上下雨时,河水噌噌上涨,便要蹚过及腰深的水。最要命的是,行走在杂草遮盖的小径上,“嗖”的一声,突然就会有一条蛇从脚前一飙而过,吓得我上牙碰下牙,浑身寒颤不已!大哥十二岁碾米半夜返回时,在峡谷里差点被老虎骇得半死。罄竹难书,那条峡谷真像吃人的巨虎啊!
当时,也有一些顺口溜被被我们传唱。如:
“养女莫嫁白虎堂,半夜起来点丛冈①,烟子熏得像鬼王。”
“出峪一担炭,进峪一担肥;身上压成痨,脚下跑成槽。”
“出峪一担竹,进峪一瓶酒,喝后守峪口。”
饥馑年代,“交通靠走、通讯靠吼、治安靠狗、照明靠油(煤油)”是白虎堂的真实写照。我们的经济收入,除了直接卖竹,还将其制成竹制品出售。“朱家坡的撮箕、白虎坡的团筛、周家峪的斗垫、胡家坡的背篓”,各小组擅长不同的工艺。卖山货,碾米,上学,购买生活必须品,我们忘不了那些跑断双腿的艰难岁月!
无穷无尽是离愁
三千翠微峰,八百琉璃水。武陵源这位“养在深闺人未识”的姝丽,凭绝世的石英沙岩风貌,让世人叹为观止。一九八九年,旅游建制后,武陵源又拥有了“世界自然遗产”“世界地质公园”“国家5A级景区”等诸多桂冠。于是,四海游人慕名而来,该地揭开了以旅游业为龙头产业,带动各相关产业全面发展的新篇章。
峰峦叠翠,峡谷幽幽,溪流潺潺,四季扶疏。白虎堂虽风景秀美,却一直未被开发,仍旧照明靠油,出行靠走。坪里旅游形势火爆,峪里依然穷困潦倒。欲于方兴未艾的旅游事业中分一杯羹,青壮年纷纷去天子山当了轿夫。初始,没有索道、电梯等现代化运输工具,抬轿生意红火收入可观。黎明出发走出峡谷后,轿夫们踩上自行车经喻家嘴——军地坪——蔡家峪,骑行十五公里抵达景区。一个单边需三个多小时,晚上原路返回,真可谓披星戴月精疲力竭呀!
坪里有公路、有集市,赶场很方便,出门就能上学,不用肩挑背负,毋需走断双腿,令年幼的我和乡亲们很神往。
苦难造就了坚强,贫困承载着坚韧。“没有比脚更长的路”——那条坑坑洼洼进出峡谷的岩石路,一次次被季节的雨水冲涮,一次次被肆意疯长的杂草遮盖,又一次次被我们进出的双脚踏平。终于,我们毅然决然纷纷逃离穷山旮旯——白虎堂。
就在建区当年,我考上中师,摆脱了在峪里的奔波之苦。
有人去坪里租房居住,也有人在峡谷外建房定居。第一个被迫逃离的是村民邓克万。
一穷生百愁。邓克万居住在长峪,其爱人与父母不和,常因一点小事闹得不可开交。他不忍看到至亲动辄大动干戈,一九八四年,痛下决心搬出峡谷,借住军地坪岳父家。之后便常进峪帮父母挑谷碾米干重活,一解牵挂之苦。奋斗四年后,他在峡谷外建了房。随后,三个弟弟也陆续搬出白虎堂。说起这事,年过花甲的他仍一脸凝重,直到最后才渐露喜色:“为照顾年迈父母,父亲七十六岁时,我软磨硬泡做通思想工作,把他们接了出去。如果当年不搬出去,哪有如今的好日子哟!”
不通公路的峡谷,让父亲痛失爱女。现供职白虎堂社区的朱立猛,是我的堂侄。他是九十年代峡谷内为数不多的高中生,成绩优异,写得一手漂亮字,被誉为当时的秀才。无奈时运不济,他高考落榜。还好,婚后可爱女儿的降临让他喜上眉梢。讲故事唱儿歌,他将所有希望倾注在爱女身上。就在女儿两岁多时,一天凌晨突患急病,发高烧拉稀便,肚子饱胀得像面小鼓,病情十分危急。
“把露儿背出去治疗吧!”侄媳毛任霞焦急地催促。
“路上黢黑的,高一脚浅一脚,莫把露儿摔坏了,迅速准备,天亮就启程!”大雨在头顶瓦片上咚咚作响,猛侄收拾背篓整理衣物盼天明。
拂晓,他们背起女儿往喻家嘴跑,河里却涨水了。蹚过及膝盖齐腰深的水,攀岩走壁,赶到医院已近黄昏。次日中午,命运再次浇灭他唯一希望,两岁多的爱女冰凉在臂弯里。“老婆肝肠寸断哭昏过去,表妹帮忙抱回家埋葬时,老父亲死死箍住我不让出门……”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,回忆让猛侄眼噙热泪:“一九九三年,盼来了大儿子,为了不重蹈覆辙,儿子一岁时,我们卷起被褥愤然离开白虎堂,租住在坪里。我迈入轿夫行列后,在文风村建了房。”
不通路的峡谷,还让我痛失父亲。二OOO年农历冬月十三,母亲清早从喻家嘴回家时,见父亲正怏怏地骑坐在门槛上,就问:“你准备干什么去呀?”“我去砍柴,没柴烧了。”说毕,父亲拿起弯刀便离开。下午,堂嫂彭任翠接父母吃杀猪饭,第四趟才遇上扛柴回家的父亲。母亲和堂嫂走后,父亲烧水洗完澡才到。饭后返家时,下着小雨的天空早早地扯下了黑幕布。窄窄的山道很滑,母亲趔趄在父亲身后。“卯云(母亲的名字),小心点!干脆你上前,我来收尾。”父亲叮嘱着止步路旁。然而,母亲只迈几步,父亲脚一滑,摔下十米高的峭壁——咚!咚!咚!似大山坍塌,如水库决堤,父亲歪倒在了地上。母亲慌了神,奔跑着求救:“不好了,救命啊!子云(父亲的名字)绊下悬壁了!”被抬进屋时,父亲手脚蜷曲,脸上痉挛,双眼紧闭。“云叔,您怎么样啦?”“云哥,云哥,你醒醒啊!”在大家急促地呼唤下,父亲睁开眼,嗫嚅着嘴却发不出声。随后大口呕吐,他艰难地伸出手擦拭嘴角污秽物。情急之下,刚打工返家的堂妹用BB机,几经周折才通知到我们在外的兄妹。我留在家照看幼女,心急如焚的先生携着我的兄弟们,手握电筒于月黑风高夜赶到朱家坡时,父亲喉咙里正煮稀饭般哗哗作响。
“后脑袋肿好大,像个软柿子,怎么不及时抬出去治疗呀?” 先生轻抚父亲的头焦急地望着母亲。
“黑灯瞎火的,屋里又没劳力,我请谁呀!”母亲喟然长叹!
大家一边进行人工呼吸、设法施救,一边砍楠竹绑担架。无奈用尽洪荒之力也回天乏术。我第二天跨进家门槛时,父亲身上覆着的白布让我们天人永隔。火坑里燃着熊熊大火,被焚烧的木柴是父亲昨天扛回家的,还渗透有他的汗水,可他却去了另一个世界……我不胜悲切,眼泪如泉奔如川决,簌簌然直流而下。倘交通方便,若及时医治,或许……可时光不能倒流,人生没有如果。一生坎坷、勤劳善良的父亲,因没有一条像样的供人行走的路而于六十四岁罹难。之后,哥哥们带着母亲彻底离开了朱家坡。
当你跟不上时代步伐,就一定会被时代所抛弃。年轮滚滚向前,白虎堂日渐凋敝:
1995年,不通电未通公路的白虎堂犹如摊大饼被摊成了城镇户口,变成社区。
1997年,白虎堂通电,结束“照明靠油”的历史,一缕曙光掠上乡亲们的眼眸,他们多么渴盼曙光再强烈点,打通进出峡谷的路,结束肩挑背负的历史啊!
1998年,白虎堂村部迁出,租住在文风村。
2014年在文风村修建白虎堂社区。因大量居民外迁,峪里学龄儿童减少,据此实情,2002年拆掉了白虎堂小学。剩下有子女上学的一波居民,又被迫迁出。
2006年,武陵源风景名胜区总体规划出台,白虎堂划进了生态红线。自此,峪里通公路成为不可能的梦想。一方水土很难养活一方人,陆续外迁的居民,过上了拥有城镇户口、无土地无房屋的尴尬生活。截止2016年底,仅剩下十一户居民坚守在风雨飘摇的白虎堂。
遍地英雄下夕烟
二十一世纪的中国,时代变迁日新月异。可崇山峻岭中的白虎堂,该如何开辟一条生存之道,打通与外界的链接,走上致富之路呢?这已成为刻不容缓的时代命题!
逃离白虎堂后,乡亲们过上了渴盼的城镇生活。但他们融不进城市,回不了乡村,游离在城乡边沿,像没有根的人。
“虽然建了房,但搬起锄头无地挖,跨下阶沿是别人的土,抬头望见是他人的天,难啊!”我从两鬓斑白的许年权脸上读出百般无奈。
“六七岁随父母搬出白虎堂,在外婆家旁建房定居。无文凭、无技能、无田土……”尴尬城镇生活,使袁为佳萌生回乡发展的念头。
“租住在坪里时,两母子爱跑,为找寻他们,我车费都花了好几千。爱人分不清好坏,遇上坏男人,极易上当。”五年前携精神病妻儿回峪居住的堂兄朱发知,满脸褶皱里尽是难言之隐。
故园难离啊!于乡亲们来说,修路是数代愿望,回乡是一生情结。君不见,邻村田富界上修路了,文庄山顶修路了;君不见,双峰、双星、金杜……除白虎堂外,武陵源所有村庄都可飙车兜风了。乡亲们疑惑:何为核心景区?何为生态红线?何时整村脱贫的呢?乡亲们摇头:“共产党像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,就是照不到白虎堂啊!”乡亲们叩问:“村村通,户户通,白虎堂为何就不通呢?”
心心念念,必有回响:白虎堂终于要修路了!
二0一九年七月,乡亲们喜形于色,奔走相告,只因一个人的出现。他就是邓比武——武陵源区水务局党组副书记、常务副局长,是组织派往白虎堂的第一书记。他要为白虎堂人实现夙愿了!
在此之前的二O一八年,水务局三联四建工作进驻时,白虎堂社区还是个“软弱涣散”党支部。区政府下了硬指标:两年不摘帽,白虎堂社区将不复存在!在此关键时刻,千斤重担落在了第一书记邓比武肩上。他长着国子形的脸,皮肤白皙,说话斯文,为民办事却雷厉风行。接手两年来,他深入基层逐一走访老党员、老干部,并发展党员四名,培养入党积极分子九名。通过倾听心声,感知需求,解决困难,他很快将社区两委的力量凝聚起来,提前摘掉“软弱涣散”不光彩之帽后,便筹划致富方案。
受规划限制,白虎堂不能修公路,但若不打通其与外界的链接,要想致富,何其艰难!思来想去,他和社区两委决定在峡谷里原有主线上,扩修、改造两条应急防火道。这样,既改变居民肩挑背负的艰难出行问题,又能快速排除火灾险情保护生态,还可在青山绿水间增加户外路线,岂不是一举三得呀!
自古好事多磨。当邓比武把擘画的蓝图向水务局局长李佰胜汇报时,他阴沉着脸说:“莫把钱丢水里了,环保部门不可能让你搞!”面对百姓的殷殷期待,邓比武没有死心。2019年3月15日,在社区经济工作会议上,他决定在一六组的一段泥泞处,建一段样板路试试。当时,会场上炸开了锅。有人说:“历年来,政府派驻的干部一任又一任,每届驻村期满后,白虎堂照样是外甥打灯笼——照旧(舅)。”众人对修路持怀疑态度。为不让百姓再次失望,会后两个月,他便组织人建成了样板路。
试点修路的消息不胫而走,就在样板路还未修出眉目时,五组和二组组长早已蠢蠢欲动。他们迫不及待地发动组民捐款。不到一个星期,你几百,他几千,五组筹备资金近八万,在周家峪修了一公里长的岩板路;二组则募集捐款一万多用作伙食费,拉通五百米乱河道。
居民义务修路的激情,样板路试点成功,更笃定了邓比武和社区两委打通白虎堂的决心。社区拟定《关于白虎堂自然保护区防火应急通道实施计划的请示》,征得索溪峪街道办事处同意后,邓比武又将详情报告李佰胜局长。通过了解,李局长觉得确实可行,便点头认可。
之后,他们列出了打造标准化游道3公里、15公里户外防火道及治理河道2.1公里的计划。按照河长、水清、岸绿、景美的总原则,于2019年7月2日下达修路通知,并承诺凡修路者每人每天补助两百元。
自此,天连九曲银锄落,地动山河铁壁摇。峡谷里吸引着乡亲们的脚步:举起钢锨挥动锄头,头顶骄阳脚踩酷暑,抬石、挑沙、架梁——他们向乱岩石路发起总攻,对多年的奔波之苦发出持久而有力的反击。衣服被汗水浸湿,汗珠在脸颊滚动。夏日的太阳火辣辣!淌在脸上的汗珠子,掉在地上是黄金大道,蒸发到空中是梦想之花……
乡亲们恨不得早日完工!
工地上热火朝天,人人都想尽一份绵薄之力。有义务送饭的,有免费送冷饮的,也有返乡修路的;有干部职工、有普通百姓,有五尺男儿、更有巾帼英雄。邓克万夫妇为四组修路工免费送中餐近一个月;李凤明挑着冷饮穿梭在工地时,面对给钱的人,他举着冰棍儿摆手笑道:“嘿嘿!付钱不给,免费才让吃。”杨燕多次为三组人送水;李贵免费提供场地供大家煮饭;在怀化铁路局上班的陈钢,利用假期回乡义务修路,全然不顾肩上蹭破皮,脚踝磨起泡。大家深知,这条路不仅将结束祖祖辈辈爬悬崖、翻陡坡、蹚洪水、钻峡谷的历史,还会引领他们朝着脱贫致富的方向迈进!
当青蛙冬眠,小蛇酣睡时,我去白虎堂采访。
奋战三巨石,五组组民义薄云天。当五组奋战到滴水岩处,有三个两米见方的大石头像拦路虎延误工期。请人用专业风炮机,需要六千元。修路资金还没着落呢,社区胡飞成书记、杨春初主任正一筹莫展。就在这时,许年舍站出来,拍着胸脯说:“你们莫急,全包在我身上!”这个汉子领完任务叫上兄弟侄儿们,于次日黎明扛着钢锨、锄头、钻子、大锤、砍斧、木棒来到工地。俗话说,打虎亲兄弟,上阵父子兵——前两个石头较易处理,在旁边掘两个大坑,七人将木棒插进石头底部,“一、二、三,起!”随着几声怒吼,偌大的石头便被撬到大坑里埋掉。第三个石头是红砂岩,露出地面一米高,埋在地下一米多深,掘了很久都撬不动。他们用铁锤一块一块打碎,然后搬走铺路。“我们用十多个工干掉这三巨石,村里给了六百元补助。给自己修路,不补钱也要干,要不是邓比武局长,白虎堂修路呀想都莫想!”满头飞雪的许年舍摇头说道,脸上绽放成一朵花。
苦填大水氹,族人们奋勇当先。二组组长朱发明是我的堂兄(我称他发哥),他误为一六组修路是自发行为,便心急火燎地在二组发出倡议:一组和六组在修路了!我们不能落后呀,大家还没吃够肩挑背负的苦吗!族人们积极响应(二组朱家坡,全属朱姓后裔),迅速捐款,并从家里扛出锄头、大锤、铁锨等,奋战了六十三天。发哥的娓娓叙说,令我十分动容。他说:“印象最深的是那个叫水桐树的地方,有个四米深的水氹,我们赤脚在乱岩石里来回奔波,甩开膀子填了七天!”他还说,村里被他们的干劲感动了,除了前期在荒地砍伐杂草荆棘,开出一条毛路的义工外,后续工作都给了补助。最后,他憨厚地笑道:“修路是方便自己出行,村里给不给补助,我们都是铁了心要干的!”
心往一处想,劲往一处使,就没有战不胜的困难。
许年权充满激情地对我说:“说起修路,那可真是白虎堂的一件大事!特别是年轻人积极性很高,做其它事喊不动,修路一声招呼就拢来。初始干义务工,后来村里体恤我们,付了工资。说实话,如果村里不修,大家会捐钱继续,直到修通为止。村里见我们干劲足,决心就更大了!”
年近古稀的毛春浓,与腿部患疾的丈夫常年住在周家峪,以种植中药材为生。修路期间,她天没亮就出门,在工地上挑沙、搬石、洒水,一刻不停。有人问:“大姐,您为什么不歇会儿呀?”她擎起衣袖擦擦额头汗珠,微笑道:“我是女同志,年龄大力量小,为自己修路,多做点没关系。”
既有经济收入,又可实现梦想。乡亲们奋战这条路的点滴,成为他们的骄傲与记忆。他们虽然弱小,但亦是英雄。
只留清气满乾坤
其实,白虎堂不是上帝的弃儿,它一直沐浴在党的阳光下。只因地理位置特殊,才未修路。这不,区政府派驻了精兵强将,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——邓比武。四两拨千斤,他在一端点亮百姓心中希望之灯,在另一端争取各部门鼎力支持,打通了白虎堂。
武陵源是世界自然遗产,地处核心景区向普通山脉过渡段的白虎堂,因其秀美风光和原始风貌,被划进生态红线。在峡谷里修路,保护生态尤为重要。开工前,邓比武制定了原则——不开山、不炸石,整条路的走线不离原址,沿途不损坏一草一木,凡走线处,遇上树木统统移栽。既要打造河长、水清、岸绿、景美的峡谷,又不能触碰破坏生态这条红线。
秉承邓比武的嘱咐,施工时,乡亲们对待一草一木,果然都像爱护婴儿般疼爱着——小心翼翼移栽、勤勤恳恳浇灌。即便如此,大家不想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:刚动锄头,规划、自然资源等部门就突降峡谷,进行执法检查。激情高涨的乡亲们气不打一处来,愤懑着说:“白虎堂人只差穷死,再有人阻止,大家就捉到起狠狠地打!”“动手绝对不可以,他们也是履职。”邓比武一边做居民的思想工作,一边怀揣规划蓝图,向武陵源区各级领导及规划、自然资源等部门,不厌其烦地上门汇报。甚至邀请职能部门实地察看。通过不懈努力,多方沟通,功夫不负有心人——防火道方案终于得到相关部门首肯。至此,他似卸下千斤重担,又如脱掉一双破鞋,一头扎进了峡谷中!
期间,每天上百人奋战在工地。既牵挂施工安全,又担心工程质量,还要筹备资金,邓比武马不停蹄夙夜在公。除开会外,他每天进峪几趟,鞋子穿乱四双,体重跑瘦十斤。尤其是资金问题像一座大山,常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——白虎堂1995年转成城镇户口,属于社区,不享受精准扶贫政策,涉农整合资金也沾不上边。他只能多次向区政府,市、区两级财政、索溪峪街道等部门争取资金。期间,常遇上领导要么开会,抑或出差。他清楚这个规律,便常常拂晓守在领导办公室门口,等三四小时是家常便饭,候两三天也不稀奇。有一笔资金,他耗了一周才尘埃落定。见他为民办事如此执着,领导也大为感动,给予了最大支持。区政府和水务局各拨付四十五万元,市、区财政、林业及索溪峪街道等部门支持九十万元。邓比武踏破铁鞋一分一分跑来的资金,一部分支付水泥等材料款,另一部分补助修路百姓。此外,他还筹备三十多万,解决了八十六人的饮水问题。
采访时,我发现只要提起邓比武,乡亲们无不充满敬佩与感激。“既操心工地,又要凑钱,他比我们修路工都累。看到不平处就让铺石填沙,发现不到位,便叮嘱立即整改。像这样的干部把白虎堂多包几年就好了!”听说三联四建工作明年底结束,乡亲们脸上全是依依不舍。
“真得感谢邓比武局长。不是他,白虎堂还是个原始社会!”
“邓比武书记是白虎堂的福音,在我心中,除了父母,就是他!”
“除了邓比武局长,任何人都不可能帮白虎堂圆梦。凤儿,请你替我们好好地赞美他!”
……
人心和人面无法装扮与粉饰,内心和美与幸福的人都有灿烂笑容。路通了心就通了,在乡亲们心中,这条一米多宽的石板路早已运走了祖辈的贫困与心酸,成为开启幸福生活的万能钥匙。邓比武为百姓办的是雪中送炭的好事,百姓则为他捧上了一颗颗滚烫的心。他就像那条路稳稳扎根在百姓心中,活成了一座丰碑,屹立不倒。
带着乡亲们的谆谆嘱托,十二月二日下午,我走进水务局办公大楼,走近邓比武。
“百姓盼的就是水通路通电通。路不通,政府是有责任的。初始,自然资源、规划等部门多次执法检查,说影响生态,但这还不能写,他们是履职呀!总之,修路合理不合法,但百姓需要啊”邓比武脸露难色恳切地说道。他既为百姓着想,又替政府分忧,真无愧为党的好干部,百姓的父母官。
“修路和饮水,总投资二百多万元不是个小数目,您是怎么争取到的?”我很好奇。
“只做事、做实事,把钱用在刀刃上,是我的工作风格。汇报工作,我从不掺半点虚假,领导批资金也从不打折扣。2011年和2013年,我们在金杜村和双文村的引水工程,分别花了130万和50万,领导就十分慷慨。”
说到这里,邓比武脸上泛起一道道光。他从办公桌抽屉里,取出一张旧报纸,小心翼翼地摊开递给我。这张发黄泛白的报纸,是1997年1月22日的《张家界日报》,上面刊登着“造福乡亲——武陵源区以工代赈办主任邓比武小记”。早些年,天子山黄河村白术界组,常年有村民因水源问题丢命。1995年,受政府安排,在发改局任副局长兼以工代赈办主任的邓比武,进驻该村进行饮水工程改造。不辱使命,历时3个月,邓比武引进干净水源,改造完毕后,村民们一行十多人泪目,从泗南峪步行到天子山镇,送了一程又一程。这张发黄泛白的旧报纸被邓比武珍藏着,尘封了二十多年。我手托着它,沉甸甸的,这何止是一张报纸,更是一颗共产党员为民办实事的初心啊!
期间,我还了解到,邓比武1984年参加工作,1997年提拔为副科级,2003年重用为正科级,2016年职级套转到副处级。我好奇地追问:“您工作三十多年来,好像未担任过正职,有没有向领导争取,说不定能作出更大贡献呢?”他望着我,一脸平静地说:“没必要,有这想法,领导会误解我有政治企图。曾经有领导多次想委以重任,都被我婉言谢绝。只做事,不谋位置,让领导放心,办事才有力度。”说完,他又一脸窃喜:“现在好了,路通了,白虎堂的居民相互间走得更近,更亲啦。我呢,早已把白虎堂当成了第二故乡!”
高山仰止啊,我突然对他肃然起敬。然而,他脸上又露出些许尴尬,像做了亏心事似的轻声说:“最难为情的还是不宜多宣传。虽是件大好事,但毕竟在核心景区、生态红线内。之前,政府计划整体搬迁移民,后因政策调整又不搬迁,我们做的是无名英雄。”
这时,坐在一旁的社区胡飞成书记接到电话,正要起身去填报党员联系三户的数据。“水务局领导联系6户,机关党员联系18户,社区两委联系12户,共36户,这都是个死数字。”邓比武随口背出,可见他对白虎堂的工作真是入脑入心呀!
就在我感叹时,夕阳的金光,丝线般自窗外跑到邓比武左脸上,却丝毫不影响年奔花甲的他,为乡亲们打造一条黄金大道!“修辞立其诚”,为百姓办事,只要凭一颗真心,霸一份蛮劲,就一定能办成,也一定能抵达百姓内心。纵观,邓比武不是生来就了不起的干部,他很平凡,很普通,跟很多科局长没什么两样。但他唯一与众不同的是那份不动声色的执着,以及为民办实事不变的初衷。
小荷才露尖尖角
世界自然遗产地的精髓离不开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。有人说:“故乡,容不下肉身;它乡,留不住灵魂。”是对游离在城乡边沿农民的真实写照。中国作为一个农业大国,决胜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最艰难的任务在农村,短板也在农村,只有乡村振兴战略得以落地后,农村人才能“回到故乡,留住灵魂。”
白虎堂虽被划为城镇户口,可在乡亲们心中,它依然是农村模样。白虎堂修路不属于乡村振兴,但它对实施精准扶贫后的乡村振兴战略,是一面镜子,是中国人乡村振兴的一曲壮歌!
嘹亮的号角刚吹响,而立之年的袁为佳就回归了!
“白虎堂像母亲孕育了我,我对它有深厚感情。之前住在黄龙洞,我每年进峪四五趟——烧火熏房子,请人捡瓦。喏,维护后的木房才不会倒。”袁为佳顶着一头黝黑短发,他把头指向了右前方。果然,蓝天白云下,茂林修竹旁,一幢二层木质老屋静尘,像年逾花甲却依然精神矍铄的长者。而朱家坡我老家的木房,却因年久失修,早已坍塌在杂草中,淹没于时光里,我只能在记忆深处搜寻它的模样。
袁为佳打断了我的沉思。他说:“我想以种油茶为主,兼栽猕猴桃、养蜜蜂发展种养植业。流转土地80亩,加上自家20亩,总共规划100亩。目前,已流转20亩,栽种了30亩,投入资金20多万元。顺利的话三四年获益。白虎堂气温适宜,土地肥沃,适合种植。以前路不通,我们种的草莓喂猪、桃子喂猪、梨子喂猪,真是痛心死了。今后,集种植加工销售为一体的话,前景应该可观。”我看到他憧憬美好未来时,一脸执着目光坚毅。
目光坚毅的还有五组组民许年权。他说:“路通了,不用过水,闭上眼睛都可进出。儿子们也回来了,我们养了十几桶蜜蜂和100多只鸡。山上放养的鸡,很畅销,常年有人预定,我们只需送货。明年扩大规模,计划养50桶蜜蜂,2000只鸡。”他还说,今年修路时,峡谷里让都让不过来——游客一波接一波,来的都是大巴车,有团队也有户外徒步协会,还有很多外宾。最后他又一脸灿烂地说:“白虎堂只会越来越好!”说毕,他迈着坚实的脚步向周家峪走去,消失于我的视野中。
“要想白虎堂越来越好,还是要以发展旅游为主。周家峪有金仙庵,还有老红军许传生的故居;白虎堂崖上有白虎庙(传说故事的遗址),杨戬(杨家将的后代)的衣冠冢。这些都是极珍贵的旅游资源,如果在游道两旁栽上花期长达三个月的桃树。春天一到,十里桃花该多漂亮呀!”常年住峪里,种了数亩猕猴桃的钟国林,一番话更是让我对他刮目相看。“真的,可打造第二条金鞭溪呀!”一语惊醒梦中人,我惊喜道。金鞭溪虽美,绿树成荫,空气清新,可整条游道被原始森林覆盖,游客抬头望不见天,偶尔才能观赏到绝佳的张家界地貌。白虎溪却不一样,仰头是蓝天,抬头即秀峰,侧耳乃汩汩细流,给人不一般的愉悦呀!
愉悦还荡漾在社区杨春初主任脸上,他为人内敛惜语,但谈起修路,却酷似拧开的“水笼头”。他说:“我最担心朱家坡,清一色木质建筑,倘发生火灾,会波及大麻山、宝峰湖、百丈峡、天子山……后果将不堪设想!现在好了,万一有火灾险情,可在最短时间赶到。”最后,他更是一脸自豪地说:“邓小平是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,指引13亿人从落后走向繁荣昌盛的强国之路;邓比武局长则是让白虎堂居民梦想变成现实,并走向致富的总设计师!”
按照邓比武的设计,乡亲们纯手工打造的游道,由汤碗大小形状不一的石头铺成,虽非能工巧匠,却属精工雕琢。嵌在两侧的鹅卵石呈锐角状叠加,一侧朝前,一侧向后,特别美观。远望,巍峨大山坐拥的峡谷中,宽一米二的游道蜿蜒向前,三五成群的背包客优哉游哉,在暖暖的阳光下,犹如一幅精美画卷。
对乡亲们来说,这画卷就是梦的开始。白虎堂已成为生态宝地,创业新地,居民陆续返乡了,住户从之前的十一户增加到二十三户。既有中老年,不乏青壮年;既有种养植业,也有农家乐和纯生产者。看!羊肠小道华丽转身了,不用跋山涉水了,经济作物及肥料正乘摩托腾飞。听!“欲将轻骑逐”——白虎堂人正迈着轻盈地脚步,怀揣新的希冀,争先恐后地奔跑在致富路上,不拖武陵源后腿,不给张家界抹黑。
穷,是没有尊严的。路修好了,乡亲们舒展了眉头,更是将多年来因贫穷在武陵源抬不起的头颅昂了起来。对低人一等和贫穷出了名的乡亲们来说,那可真是从垂头丧气走向了扬眉吐气!
有居民告诉我,路修通后,八十九岁的胡明章、八十三岁的胡明月以及十八年未回的毛立翠,都已回乡多次。几乎双目失明的许烽初夫妇,拄着拐杖手牵手漫步在游道上得意地说:“我们硬是要走哈子!”我自故乡来,更知故乡事,我们太需要这条路了!返乡发展,回乡生活,记住乡愁——它为我们打造精神家园搭建了桥梁。可以想象,这些龙钟老耄伛偻着身子,蹒跚在鹅卵石大道上,眼里泛出激动光芒、咧开掉光牙齿的豁嘴,笑出泪花的幸福模样。
因白虎堂的绝佳生态,早在2019年2月25日,湖南省委书记杜家毫就来到白虎溪放养大鲵。现在,社区已派人巡河保护生态,峪口立着禁止卡鱼、电鱼、毒鱼的告示,一条条中国红的防火标语,闪现在水流淙淙绿意盎然间,无疑在峡谷内又造一景。
如今,峡谷内一溪石头就是椅子桌子凳子,可席地而坐——饮美酒听清风看明月吟诗诵;可两两相约——谈情说爱琴棋书画畅谈人生!
白虎堂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样,我想应该是乡亲们的梦想,这梦想的阳光已经照亮他们昔日的家乡。希望借珍贵的旅游资源、肥沃的土地资源,唤醒乡亲们的内在资源。
美好往往都是携着阵痛和涅槃而来!
我强烈地感受到白虎堂的艰难嬗变!
令人欣慰的是,如今的白虎溪幽幽峡谷中,每天都有灿烂的笑脸,轻快的脚步,飞驰的摩托……
① 丛冈:张家界方言,松树含油很多可用来照明的部分。
作者朱凤英回老家白虎堂采访途中作者简介:朱凤英,女,土家族,张家界武陵源人,毛泽东文学院第十八期学员,湖南省诗词协会会员,张家界市作家协会会员。文学作品见诸《湖南日报》《湖南报告文学》《今日女报》《湖南工人报》《张家界日报》《张家界文艺》等报刊。2019年12月,在“辉煌70年.我的武陵源”全国征文大赛中,作品《飞出峡谷外的梦》获一等奖。
来源:红网武陵源分站
作者:朱凤英
编辑:redclou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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